中国经济导报记者|赵超霖

    作为促进经济增长重要抓手的投资，从数据上看，稳中偏弱。1~8月全国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33.8977万亿元，同比增长10.9%，比1~7月回落0.3个百分点。受房地产开发投资和制造业投资增速回落的影响，前8个月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进一步回落，创出2001年以来新低。9月14日，国家发展改革委联合国开行、农发行组织召开全国促投资稳增长电视电话会议，部署八大举措促投资稳增长。
    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日前出席第九届夏季达沃斯论坛时表示，中国创新宏观调控政策工具箱里的工具还有不少，就像下围棋一样，既落好眼前每个子、有针对性地出招，顶住当前经济下行压力，又要留有后手、谋势蓄势，以促进经济长期持续健康发展。可以肯定的是，未来稳增长还会加码。除了近期出台的降低资本金比例、发行专项债券、设立PPP基金外，还有什么会从政府的政策工具箱中拿出？中国经济导报记者不妨带您做个大胆的猜想。

企业债规模可否扩大？

    地方政府融资平台作为基建项目重要的融资参与者，在“促投资”的使命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而今年全国固定资产投资增速的回落，与去年10月国务院出台的《关于加强地方政府性债务管理的意见》（以下简称“43号文”）不无关系。43号文要求剥离融资平台的融资功能，即融资平台将和政府信用切割，融资平台将单独作为一个经济实体接受市场的考验。
    “平台剥离政府背景还是很困难的。”国家发展改革委投资研究所投资体制与政策研究室主任吴亚平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在一定时间的风险期内，银行会不敢贷款给没有政府背书的地方平台。其他方式融资也会遇到种种困难。”
    城投公司的融资渠道主要有银行贷款、发行国家发展改革委主管的企业债、发行在交易商协会注册的中期票据，以及公开发行或私募由证监会监管的公司债等。
    根据中债登披露的数据，今年前8月企业债的发行量为2176.62亿元，相比去年同期下降61.15%，而中期票据的发行量为6987.46亿，相比去年同期上升了19.71%。即便如此，总量仍低于去年。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43号文，投资建设情况一定是好于现在的。”吴亚平表示，“因此我认为，在债务置换的同时，也可以适当扩大债务规模。”
    中债资信公共机构首席分析师霍志辉也建议，对城投企业进行名单管理。对于运作不规范、监管不到位、或有债务规模大等城投企业进行清理和规范，严格限制其融资条件和规模。而对于管理运作规范、自身造血能力强、国家重点支持基础设施领域的城投企业，应当支持其继续融资，作为政府或有债务进行管理。
    中国投资协会副会长刘慧勇在接受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采访时建议修改现行的《企业债券管理条例》。“此前的条例并没有将城投企业按照是否是国家重点支持基础设施领域来区分。我认为对于自来水厂、电站电网、收费公路与高速铁路等经营性基础设施项目的建设资金筹集，发债规模的上限应当是自有资金的数倍，如日本就有规定是8倍。”
    刘慧勇表示，经营性基础设施项目，为社会所必须，具有专营性，直接关系民生，其产品与服务的定价需要经过公众听证，由政府价格监管部门审批。从理论上说，此类项目的产品与服务，应当遵循“保本、微利、高回报”的定价原则。保本，包括折旧的计算方法和融资成本，因而还本付息有保证，保护债权人利益。微利是指项目总投资的利润率必须很低，通常控制在0.5%左右，最高不应超过1%，价格接近成本，保护消费者和用户的利益。高回报是对项目资本金而言的，通过财务杠杆，资本回报率不宜低于10%，可以达到15%，保护投资人的利益。
“对于发债规模上限的提高，实质也是对于‘保本、微利’的交换。这相当于民众集资为自己提供公共服务。”刘慧勇解释说。
    在9月14日的电视电话会议上，国家发展改革委已经明确表示，要发挥企业债券支持重点领域建设的积极作用。“降低企业债发行门槛，允许借新还旧，简化审核审批程序，扩大企业债券融资规模。出台城市地下综合管廊建设、战略性新兴产业、养老产业、城市停车场等专项债券发行指引，加大企业债券融资的支持力度。”后续政策的出台，让人期待。
    
PPP项目可否取消资本金比例要求？

    资本金不足导致后续工作无法展开，是基建项目不能及时开工的主要掣肘。9月14日，国务院发布《关于调整和完善固定资产投资项目资本金制度的通知》，正式将城市和交通基础设施项目的最低资本金比例下调。国家发展改革委副主任张勇在国务院政策吹风会上表示，本次调整坚持银行独立审贷原则。调整资本金比例要正确处理市场和政府的关系，绝不是政府代替银行去做决策，因为一个项目的资金来源除了资本金之外更多的是要依靠融资，很大部分就是银行的贷款。银行要在国家的产业政策相关规定的基础上自主独立进行评估，研判项目风险，确定具体的资本金要求。
    近期，对于资本金的另一种支持方式是，通过发行债券筹集资金设立专项建设基金，直接注入项目资本金，支持看得准、有回报、不新增过剩产能的重点领域建设。目前，第一批专项建设基金已投放到位，极大地调动了银行、地方和项目单位的投资积极性。第二批专项建设基金工作正在抓紧开展，预计9月底前实现投放。
    吴亚平认为，资本金不足是时下基础设施建设落地难在资金方面的最大“拦路虎”。在资本金上发力，无疑正中痛点。而对于还需要进一步推广的PPP项目，甚至可以取消资本金比例的规定。“据我了解，此前银行对于PPP项目的资本金要求都比最低要求要高。现在国家的最低要求下调后，银行可能也会相应地降低。项目资本金压力减小，有利于项目落地。PPP项目虽然收益不是很高，但是很稳定，风险得到有效的分担。完全符合银行这种风险厌恶型机构的要求。因此可以取消资本金最低要求比例，由社会资本和银行直接去洽谈贷款事宜。”
    大岳咨询总经理金永祥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PPP项目一般都有较完善的合同，其领域在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市场风险较确定，比其它方式更适合较低的资本金比例。在国外，很多PPP项目的资本金比例就在10%左右，社会资本和金融资本都接受。因此，资本金政策在PPP方面可以放得更宽松一些。
    
可否增大社会福利措施，扩大消费？

    投资与消费紧密相关，彼此交叉，相互制约。举例来说，买房与买车投资，以及与之紧密相连的建房与造车投资，毫无疑问是在向人们提供住与行的消费。
    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投资项目可行性研究与评价中心主任、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李开孟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在三驾马车中，只有靠居民消费拉动经济增长是最健康、最可持续的方式。”西方市场经济成熟的国家，居民消费占GDP的比例达70%以上，美国近几年已接近90%，2014年我国最终消费支出对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贡献率为51.2%，距离发达国家还有很大差距。“主要原因是我国13亿人口中，低收入群体比重太大。在这种情况下，靠居民消费拉动GDP增长这种健康的方式在短期内难以实现。”
    李开孟表示，有效投资对整个国家未来经济发展的潜力是一种培育的作用。在经济发展的初期阶段，靠大量的投资来拉动经济发展是非常健康的。“但我们已经到了单靠投资这匹‘马’，会把‘马’累死的阶段。只有靠居民消费拉动GDP，中国的经济才是彻底转型，彻底进入健康发展的轨道上。真正的转型就是传富于民，让民众能消费得起，也就是让民众富起来，而不是让政府富起来。”
    刘慧勇也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福利对于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就是体现在生产力较高、产能过剩，但同时又有大量低收入人群的时期。他认为，“十三五”期间宜从“老、少、孕、病、残”等5个基本方面起步，采取切实有力措施，大幅度提高社会福利。
    例如，“十三五”规划期应当着手缩小城乡养老差距。具体地说，可以考虑每年一小步，5年一大步，争取在2020年把农村养老金的发放标准提高到城镇退休养老金的最低水平，为2030年彻底消除城乡养老差别，做必要的准备。又如，进一步强化义务教育，中小学全部免费，提高课本印刷质量，实行借阅制，损坏赔偿。公立幼儿园和公立中小学，都在规定的就读区内免费开通校车。再如，我国各地近年不断增多、愈演愈烈的医患冲突表明，仅靠医疗保险是不够的，需要考虑在“十三五”期间选择若干市县，开展试点，以适当方式恢复公费医疗，由公立的福利医院直接为本区居民提供免费的基本医疗保障。公立福利医院的一切经费，包括医务人员工资，都由当地财政拨款。不满足于基本医疗保障的人们，可以根据自己实际情况，自愿选择加入商业性医疗保险，到商业性医院求诊就医。
    此外，还有些社会福利措施，也可在“十三五”期间首先在一些行业或地区开展试点，取得成功经验，再在以后的5年规划期中逐步向全国推广。譬如，增加带薪休假天数，适宜从金融、通讯、电力等目前薪酬较
高的行业进行试点。公租房适宜首选办公地点较为固定，需要就近上班，而人员调动较为频繁的党政军机关进行试点。这样做可以防止党政军机关附近住宅的产权被私人占有，避免现职公务员远距离上下班，能够提高政府办事效率，有助于应对突发事件和紧急军事情况。
    从事福利事业的钱又从何而来呢？“从根本上说，劳动创造财富，所有的钱都是活劳动的凝结。因而，上述公益福利支出的用款，都能够由其激活的建房、建校、治病、环保和修路等相应行业的劳动创造出来。从全社会财务关系看，收支对应，在提供公共产品与服务的过程中，财政支出多少钱，社会上便有人收入多少钱，二者之间总是保持等量关系。说白了，公益支出花钱即造钱。”刘慧勇说道。